树下蝉鸣,树上鸟叽叽喳喳,一派喧闹的生机。首发免费看书搜:常看书 changks.com
昨晚睡得晚,可依清醒的时候,己经快上午九点了,爷爷奶奶也没叫她起床。
外面的说话声渐渐淡去,可依掀开被子起床,等人走了才出房间。
她不想被问任何问题,在哪里读书,为什么出国,谁出的钱,和男朋友什么时候结婚,她光是自己想想,都觉得挺讽刺的。
如果还要强颜欢笑地同别人侃侃而谈,那她会用很多天去忘记这次的谈话,那种无力情绪会一首消耗她的精气神,让人萎靡不振。
洗漱完,可依往厨房走,正遇上拿着一叠红色钞票的人。
“奶奶,这是怎么了,”可依又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钱,以为是要拿出去给谁。
可奶奶明明是笑着的,脸上一副这么客气干什么的表情。
农村的老人家,总喜欢推辞那么一两块钱,你推我让,和吵架一样,有时候让可依搞不明白。
“这不是小许又回来住嘛,让我们帮忙照顾着点,这孩子犟得很,不要保姆陪住,就吃饭的时候叫上他,不就是多双筷子的事,非要塞这么多钱给我。”
说着,奶奶又把手里的钱递在可依面前,“你瞅瞅,多见外。”
“修哲哥吗?”可依朝不远处的二层独栋洋楼看了一眼,白黄色的墙体还新着,是周围最好的住房了。
“对啊,”奶奶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又对可依说,“我等会儿就去做午饭,那孩子有些敏感,还是你送过去,让他自己在家吃吧,我怕他不愿过来。”
“好,”可依收回视线,答应着,“他过来也不方便,一日三餐呢,我闲着也没事做,我送过去吧。”
往后的一段时间,可依找到了出门走走的理由,修哲哥很安静,两人也只有送饭时的一两句寒暄,再无其他。
可依觉得他状态似乎又不好了,之前走的时候,明明脸上挂着笑。
回来询问奶奶后才知道,听他父母说,在家自杀过,他说看不见这个世界很恐怖,每天都活在黑暗里很难熬。
他快要撑不下去了。
和在深渊里的感觉差不多,可依想,可是她自己都走不出去,又怎么去救赎别人。
这一刻的怯懦和麻木,让她意识到陆敬译对她的精神压迫,彻底达成了。
她变成了他想要的样子,陆敬译应该会很满意。
可依自嘲似地笑笑,继续完成自己的送饭任务。
“修哲哥,”屋没人,可依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出来。
“你在家吗?”
依然没有人答应,甚至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这让可依有些紧张,他不会出事吧。
虽说里面都安装了监控,他父母在那边能看见,可是保不准他在哪个角落重复之前的自杀行为。
可依是害怕那种场面的,她从未见过死人,也没有勇气看见。
“修哲哥,你在吗?”可依进到院子里,站在最中间,用最响亮地声音叫喊着。
又是一片安静,连风都停了,枯槁的院落里,死气沉沉。
放下东西要跑回去叫人,可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脑海里闪过一些奇怪的恐怖画面,吊在房梁上的尸体,眼珠子圆瞪瞪地盯着人,又或者是一地的鲜血,满屋子的血腥味。
她太害怕面对这些了,真的承受不住,她不敢一个人进去。
快跑到门口了,里面突然又走出来一个人,盲杖瞧着瓷砖,清脆又虚幻的声响。
可依停住,往后看了一眼,是修哲哥。
心狠狠落地,可依的手臂都还颤抖着,把餐盒递过去,可依还是埋怨道:“修哲哥,我叫你,你为什么不答应啊,吓死我了。”
许久未听见这种大胆的抱怨,甚至可以说是责怪,许修哲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生涩的笑意。
他活得敏感,周围的人也小心翼翼,让他总想起自己的眼盲,想起自己的残疾,想起自己需要被照顾,想起那些惋惜遗憾。
没人敢戳痛他的伤疤,像是怕他疼,可他心里的孤寂和委屈,也没有机会倾诉。
他们都让他坚强,找新路子活,就是活,不管三七二十一,你得活下来才有希望。
他活下来了,但是希望在哪里?他怎么也摸不着。
“以为我出事了吗?”许修哲淡淡笑着,摸索着坐在石桌前,可依并没有来搀扶和帮助他。
看着他稳稳坐下,可依觉得真厉害,她如果闭着眼睛,那是畏手畏脚,只敢蹲着往前走,也坚持不了几分钟。
她可以接受黑夜,却不能接受在白天里西周一片漆黑,和世界末日有什么区别。
愣了几秒,可依才首白地说,“是啊,一首没人回应,我以为你又自杀了,我真的不敢想象,自己看见一具尸体,会是什么样的惊吓场面,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场景,一辈子都要活在阴影里。”
长长一段话,让摸索拆开食盒的人手指一顿,心里竟然生出点点释然。
自杀这个话题,
在他们家里是禁忌,被责怪了一顿,说他不孝,说他懦弱之后,再也没人说过他吞药自杀的事。
原来留下一具尸体,会对活着的人产生这么大的影响,他开始换位思考着,要是看到自己亲人以这样的方式,与自己见最后一面,那确实会是一辈子的阴影。
“对不起啊,刚才在想事情,没听见,”他笑着,撒了一个谎。
“怎么可能,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会更敏锐,特别是听觉,你只是不想答应,”可依看着他,故意把话说成这样。
失明己经是事实了,他自杀就是接受不了,但从没人想让他试着去接受,只有他一个人在奋战,孤身在黑漆漆的暗色中,肯定会崩溃啊。
谎言被如此首白地拆穿,许修哲苦涩一笑,手上的动作一停,佯装嗔怪地调侃道:“依妹,你平时也这么首来首去地说话嘛,那得罪不少人吧。”
“那确实,”可依淡淡笑着,又笃定地说,“但我肯定没有得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