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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仅知道,他还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来到这个世界既然没体会到什么亲情,那他就不需要这种东西,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他只是长得人畜无害,但这群人把他当成可以任意切割的小白菜,那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顾听唯沉默不语的跟着下人来到正厅,随意一扫:呦,人还挺齐。
主坐上坐着两个老的,下面坐着一个小的,要不是他知道顾易秋叫他来是因为什么,看这个情形还以为是叫他来开家族会议。
“父亲,您叫我?”顾听唯态度还算好的先行问候了一句。
顾易秋坐在上座,一看到顾听唯就想到外边的传言,他没好气的问,“怎么,没事就不能叫你了?在这个家你还当我是你父亲?”
他越说越生气,短短一句话给自己说的气急败坏,最后猛地一拍桌子,给下座的顾儒吓的一个激灵。
顾听唯实在没忍住,轻轻咳了一声以掩饰他笑了一下。
他掩饰的太好,顾易秋只当他是身体不舒服咳了这么一下,“你看你这个身体,差成这个样子还成天出去乱跑,我今天就是问了你一句去哪了,你看看你在人前都说了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顾府,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了?”
顾易秋越说越觉得自己在理,“你是不是以为你攀上摄政王就能无法无天了,你想得美,朝堂上的事情你不懂,你就是被推出去当靶子的,摄政王是谁,你还真以为他今天带你走就是看上你了?你做什么梦呢?在这里,真正想让你活着的只有我这个当父亲的,你倒好,是非不分,狼心狗肺,你可认错?”
顾易秋说了半天才说到点子上,顾听唯听的只想找个椅子坐会儿。
“父亲。”为了营造脆弱感,顾听唯捂唇轻咳了两声,“我确实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我只是去买了两个包子而已,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不提包子还好,提到包子顾易秋就觉得脸上无光。
“你还没做错?你当着外面那么多人的面说你从昨晚开始就没吃饭,这还没错?你这是明着说我不给你饭吃,你叫我的脸往哪放?”
“父亲这话是不是太没道理了些?”顾听唯丝毫不慌,有理有据的反问顾易秋,“父亲说没苛待我,那为什么我说句实话会让父亲觉得没脸面呢?”
顾听唯觉得差不多了,这种心高气傲的人再多说两句估计就能真的惹毛他,“我没有一句话说的不是事实,我现在身上的银子就算只吃包子也就只够吃两天的,我想要回我母亲留给我的钱有什么不对,没吃饭是真,没钱吃饭也是真,我何错之有?”
“父亲不允许我在外人面前说,怕的是什么?怕别人知道我在顾府过得不好?还是怕别人知道我母亲留给我的钱你们不肯给我?”
“闭嘴。”顾易秋被气急了,顺手操起手边的茶杯砸向顾听唯。
顾听唯眼睛一眯。
激怒顾易秋不是难事,他从在门口看到下人的时候就早有预料会有这么一出,他似躲不躲的用肩膀接了下来,随后往地上一摊:“诶呀!”
顾易秋:“……”
他刚刚虽然是气急了才会动手,但他又不是个有内力的人,一个茶杯至多也就能把人打的晃一下,能把人打倒是他想都不曾想过的事。
“你给我起来,这里又没外人你装给谁看?”顾易秋心里也有些慌,顾听唯虽然不一定会入得了摄政王的眼,但他名义上毕竟是摄政王府的人,还是皇帝亲自下旨点名要的人,要是真让他一茶杯打出点儿什么问题,那治他个谋害皇亲国戚的罪名也不是不可能。
顾听唯捂着肩膀坐在地上,不说话也不抬头,看起来酥酥软软的,像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一般。
顾易秋见状,本来只有一点儿心慌现在也真的紧张起来,“你没事吧?”
他原本就是想威慑一下顾听唯,小小的惩罚一下让他最好能主动放弃方晴留下来的财产,他没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真的伤到他。
顾听唯依旧不言语,心里却腹黑的嗤笑:哼,慌了吧?没见过什么叫碰瓷吧?先进教育下的总裁亲自给你表演讹人,就问你感不感动吧。
顾易秋不敢动,对外匆忙叫了一句,“来人,叫大夫,再把少爷送回屋,快。”
王氏和顾儒今天本来是来看热闹,连带着分财产的,没想到顾听唯这么不经打,一个茶杯就让他这样了。这下可好,热闹没看成,还要担心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顾听唯听见要找大夫也没慌张,反正秦老都说他虚了,他就不信在摄政王府吃了个早饭就给自己补好了。
想到补,顾听唯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糟糕,薛管家给他炖的补药好像没喝,那可是上好的药材啊,也不知道薛管家今天给他炖的是灵芝还是雪莲,他还没喝过雪莲呢。
顾听唯越想越觉得亏,自己这么精明的脑子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直到回了自己房间,他也没能从没喝到补汤的懊恼中回过神来。
眼见着他脸色越来越差,顾易秋急的在原地直跺脚,“大夫呢?怎么还没叫来,你们到底能不能办点事了?”
看着怒火即将转移的顾易秋,下人一个比一个安静,生怕这个时候谁说话,这个气就转到谁身上。
没多久,大夫就在顾易秋的三催四请下赶到顾府,下人找来的是一个还算有名望的老大夫,除了眼神儿看上去不太好,顾听唯没发现有其它问题。
老大夫像秦老一样给顾听唯诊了脉,不出意料的也给出了和秦老一样的结论,“这顾公子年纪轻轻,身体怎么虚成这个样子,是不是总不按时吃饭啊。”
老大夫几句话说的顾易秋脸色又变了变。
顾听唯耷拉着脑袋听着,心里偷笑:看吧,老大夫都说他是因为不吃饭,这下总不能怪他胡说了吧。
还没开心两秒,就听老大夫颇为严肃的教育顾听唯,“身体是很重要的,饭呀,得好好吃,你这身体虚成这样,以后可不太好受孕啊。”
顾听唯嘴角一抽。
这老大夫的用词是不是不太准确,他,受孕?他一个大老爷们受什么孕?也没人跟他说这还是ABO的世界啊?他揪起鼻子偷偷嗅了嗅,也没闻到什么类似于信息素的味道啊。
顾听唯放了心:老大夫年纪大了,可能口误,正常,正常。
目送老大夫离开,顾听唯也不管顾易秋还有没有话,头一歪就往枕头上倒,早晨饿的睡不着,为了买包子起来的太早,这会儿正好补个午觉。
顾易秋因为扔了顾听唯一茶杯,这会让见人倒下去也不敢说什么,大夫也说了,这是因为身体虚,而他身体虚的根本原因就是吃不好,先不说被别人知道了怎么办,就单说明天摄政王来了,他要怎么解释顾听唯身体虚的事实,更别说他身体的虚已经影响到他受孕了。
这万一要是影响到皇室血脉,摄政王怪罪下来,他有多少条命都不够赔的。
“来人,叫厨房把送我的灵芝剪根须子下来,给少爷炖补汤。”顾易秋狠狠心,将自己一直没舍得喝的灵芝奉献出来,哪怕只是一根须子,他自己都没舍得动过。
吩咐已经传达下去,顾易秋看见领命下去的仆人,心疼的心里直淌血。
“顾听唯,我告诉你,这么好的东西我给你喝了,你明天必须好起来,等摄政王来了你知道该怎么说。”顾易秋因为这一根须子,胸前含着一股闷气,想发又不敢发,不发还觉得难受。
思虑再三,“算了,明天王爷来了你别出来了,我就说你害了风寒,不好见人。”
怕顾听唯不肯听,顾易秋叫来侍卫,“少爷病了,照顾好他,明天晚饭之前就别让他出门了。”
顾听唯躺在床上连个身都不翻,毫不反驳的样子让顾易秋又看到了从前的那个顾听唯,他悄悄放下心,可想到摄政王身边那几个身手了得的暗卫,顾易秋趁着周围人不注意又悄悄叮嘱了一声,“晚上守好这里,别让任何人靠近,还有,不管谁来要见顾听唯,就说他病得厉害,大夫叫静养,不易打扰,听见了没。”
侍卫点头,“明白了,老爷。”
把一切都交代下去,顾易秋这才彻底放了心,临走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一言不发的顾听唯,这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要多脆弱有多脆弱,早上的事可能真的是他没办法了,才会在众人面前管他要银子,既然如此,明天就给他一些银子,等他吃喝不愁了,自然就不会再惦记他母亲的财产了。
顾易秋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想明白后,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比起那么多的金银财宝,外边的谣言简直不值一提,他就算对顾听唯母亲变了心,可对她手中的财产他始终如一的喜欢,一刻也不曾变过。
巧的是,他喜欢钱,顾听唯也喜欢,作为一个商人,顾听唯最不可能做的就是把本属于自己的钱慷慨大方的让给别人,更何况让的还是个一直欺负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