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保定尔，俾尔戬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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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结束，回到东京的二人不约而同地忙碌了起来。

诸伏高明变成了“北川贵昭”，继续接委托，西装革履坐镇事务所，侦探的工作回归正轨。

北川清仍然保持自己的节奏，训练、上学、处理委托、去慈善会、写小说，兼顾学业与事业。

两个人看似少了交集，但心里都装着对方，天天都有浪漫的情.调。

每日清晨北川清去外面训练，回来时都带着一枝他认为最漂亮的花。

2501室的主色调原本是黑白灰，几个月前多了生机勃勃的绿，而如今多了各种诗情画意的色彩。

客厅的窗台摆上了长长一排玻璃瓶，每枝花都插在里面，北川清数过，玻璃瓶一共是十五个，好像代表着他们相隔的十五年春秋。

等十五枝花插满了，最前面的一枝也保持了两个星期，有枯萎的趋势，就被换成最新的，反正十五个玻璃瓶永远是有花的。

他们有花，但不光有花，还有亲吻。

北川清每天临行前都会抱一抱诸伏高明再离开，在嘴唇上亲一口，充个电，今天一天都是好心情。

晚上睡前还会溜进诸伏高明的房间再抱一抱他，再给个晚安吻，祝他好梦。

诸伏高明刚开始还不太适应这种类似“打卡”似的亲吻，但亲着亲着就习惯了，每天要是不亲一下好像都少了点什么。

刚回来实在是忙，北川清除了慈善会和事务所的工作以外还处于备战期间，不光要准备9月末的日韩交流赛，还有法学系第一学期的考试。

所以诸伏高明没再强求北川清每星期一定要留出多少时间来休息，只是在他忙着处理工作时，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

并且主动承包了他的吃喝大事，早晨就把中午的便当做好，装入便当盒塞进他的公文包，鱼肉蛋奶营养搭配极其科学。

北川清还跟白石阵才联络，约定了见面的时间，等他10月份从韩国回来再和诸伏高明一起去他家吃饭。

......

时间快进到北川清出国的前一晚。

这一天，北川清早早地回家了，一进门就拉住诸伏高明的胳膊，把他“请”到沙发上，紧接着就扯开领带压了上去。

没有任何预兆的吻让诸伏高明体内升起一股燥热，却又觉得羞赧，他去推北川清的胸膛，双手却被牢牢嵌住压在头顶。

挣扎无济于事，带有侵略性的吻如浪潮般扑面而来，他心中的一扇门逐渐被打开，由被动接受慢慢变为了主动迎合。

好一番缠绵。

二人吻得难舍难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结束了这场没掏枪的战斗。

北川清从身后环抱着诸伏高明，下颌抵在他的肩上，脸贴着脸。

诸伏高明靠在北川清怀里，任由他抱着，二人都没说话，客厅里只有融为一体的呼吸声。

他们很久都没这样亲昵过了。

北川清深深吸气，抱诸伏高明的双臂更用力了几分，好像要把身前的人完全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觉得很抱歉。

恋爱之前，他几乎每周都能空出一天时间想尽办法和诸伏高明独处，有工作也全部推掉。

可回东京将近一个月，他忙得脚打后脑勺，连坐下来聊天的时间都没有，除了早晚蜻蜓点水似的亲一口，他们几乎没有其他交集。

仿佛不是情侣，而是室友。

今天超高效地忙完了一天的工作，他总算能早点回来了，结果明天中午他就要出发去韩国。

他和其他参赛选手不一样，别人只是运动员，但他还是慈善会的会长。

此次赴韩他不光要比赛，还要与几家国际品牌谈项目，所以得多停留一阵子，回来就得10月中旬，天凉了，树叶也落了。

满打满算下来，他们至少三个星期见不着面，上次去大阪只有一个星期他都要被折磨疯了，这回还要三个星期。

要不是诸伏高明的护照在这个世界无法使用，他说什么都要带他一起。

今晚，他这是把之前落下的全都补上。

“阿清。”

诸伏高明轻声开口。

“嗯？”

“我有一件东西要给你。”诸伏高明说道。

“什么？”北川清松开了手，目睹诸伏高明拉开茶几下方的抽屉，从中取出一个用牛皮纸包装的方盒。

看到这样一件像礼物似的东西，北川清赶忙回忆了一下今天是什么日子，但好像并不是特殊的纪念日，更不是某个节日。

“本来是打算等你回来再给你的，但还是现在吧。”诸伏高明说着，将方盒递给了北川清。

北川清用双手接过，问道：“里面装的是？”

“打开便知。”

“不行，我得猜猜。”

北川清不舍得就这样打开，他一动不动地捧着，盯着方盒看了半天，问道：“是礼物吗？”

“准确来讲，算回礼。”诸伏高明说道。

“回礼？”北川清却愣了，“我有送你什么吗？”

诸伏高明轻轻地笑了，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北川清，“你送过我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北川清懵了，仔细回忆一遍，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交往之后，我还没给你送过礼物呢啊。”

“哦......”诸伏高明微微顿住，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他手指摩挲下巴，想了想，改口道：“既然如此，我换一种说法，不是回礼，而是我对你的真心和爱的回馈。”

“真心和爱......”北川清斟酌着字句，手指轻抚牛皮纸，“嘶......我更好奇了，请让我猜一猜啊。”

“你只有一次机会。”

诸伏高明给北川清增加了难度，他绕到对面的沙发坐下，修长劲直的双腿在浴衣之下交叠在一起，两臂交叉挽在胸前。

“若是猜不出来，就等回来再看吧。”

“我一定能猜出来。”北川清确信地说道。

他将方盒轻放在茶几，上半身微微前倾，沉寂下来的黑眸对上诸伏高明深蓝色的狭长凤眼，开始揣摩他的想法。

客厅内再次陷入了安静，一黑一蓝两双眼睛默默对视着，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博弈。

从始至终，北川清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他什么都不缺，高明能送他什么？

他的第一反应是领带、腰带、围巾这些能表达爱意的东西，但这个盒子很大，如果装以上这几种物品，不符合尺寸。

高明绝对不会用大容器装小东西，并且凭他对他的了解，他送的礼物绝对不俗，所以它们的概率不大。

可若是更好的护腕、护手，或者与学业有关的书籍、记录本，倒是有几分可能。

他的手指顺着方盒的边缘摸过一遍，在侧面和上面分别敲了敲，听声音，材料是木质的，而上面则是一层薄玻璃。

这像是保存标本的盒子，一般在昆虫学家的房间里看的比较多，比如放着蝴蝶的标本。

这样的木盒，不适合装他刚才所想的那几种东西，所以可以排除掉。

其实考虑到这里，北川清心里就已经有了推测，他又将方盒拿起，上下左右轻轻晃了晃，不出他所料，感受到的重量几乎只有盒子。

而里面的东西，很轻。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窗台上的一排鲜花，在脑中算了一下日期，然后用手对着盒子的长宽比量了一下，点了点头，心中有了答案。

当北川清扭头看向鲜花的时候，诸伏高明的眼角就撩了起来，他知道他猜出来了。

“打开看看吧。”他说道。

“高明，你真是太令我意外了。”

北川清将手按在心口，他欣喜自己猜对了之后，心脏竟然像打开了电源的夯土机，砰砰弹跳。

他深深呼吸一次，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纸，慢慢取出里面的一个木质相框。

看到其中淡了几分的斑斓色彩，他满眼都是幸福。

相框里，装着二十朵干花。

四排，每排五朵。

每朵花下面都有诸伏高明用钢笔书写的诗句，比如玫瑰是“秾艳尽怜胜彩绘，嘉名谁赠作玫瑰”，茉莉是“他年我若修花史，列作人间第一香”......

有的诗句是引用的，有的诗句是自创的，写下的字迹，一笔一划皆是惊艳——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

摆放超过十五天的花，诸伏高明并没有扔掉，而是珍藏起来偷偷制成了永生花，封存在相框里。

吾以鲜花赠君。

君以干花回馈。

他们在双向奔赴。

北川清端详着相框，一朵一朵地观赏，一字一字地品读，看到右下角写着的几行小字，他的眼眶渐渐湿润了。

「谨以此物，赠予阿清」

「愿往后余生，平安顺遂。天保定尔，俾尔戬穀。罄无不宜，受天百禄。」

「高明书于令和五年九月二十五日辰时初刻」

他手指抚摩相框，隔着一层玻璃去触碰诸伏高明当时的心绪，过了会儿，抬起一只手，蹭了蹭眼角还未流出的泪。

“瞧瞧你这点出息。”

诸伏高明的语气温暖柔和，他绕过茶几，重新坐到北川清身边，侧过身，用大拇指为他拭去没擦干净的泪痕。

“我收到那么多花都没哭，你哭什么？嗯？”

北川清摇了摇头，黑眸泪汪汪的，抱着相框把脸埋在诸伏高明的肩上，“不知道，可能是......没出息吧，呜呜呜......”

听到这闻所未闻的动静，诸伏高明忍不住笑了出来，拍了拍北川清的背。

“行了，别装了，都多大的人了也不嫌害臊？”

“我没出息，呜呜呜......”

“别忘了你的身份。”

“呜呜呜，不管，我是小孩子，要抱抱......嗯......让我亲一口，别动，再亲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1）“秾艳尽怜胜彩绘，嘉名谁赠作玫瑰。”出自：唐代徐夤《司直巡官无诸移到玫瑰花》。

（2）“他年我若修花史，列作人间第一香。”出自：宋代江奎《茉莉花》。

（3）“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出自：唐·欧阳询《用笔论》。

（4）“天保定尔，俾尔戬（jiǎn）穀（gǔ）。罄无不宜，受天百禄。”出自：先秦·佚名《天保》。

译文：上天保佑您安宁，享受福禄与太平。所有事情无不宜，受天百禄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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