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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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清把番茄去皮切成小丁,可就在刀尖又一次落下时,他忽然很轻的“嘶”了一声。
听到异响,诸伏高明的视线从报纸上移开,看到他手指上流出的血,瞳孔微微一缩。
“切手了?让我看看。”
“小伤,不碍事。”北川清嘴上说着没事,但还是放下菜刀绕过餐桌,乖乖把手伸了过去。
“怎么这么不小心?”
诸伏高明拉过北川清的手,看向被切到的手指,脸上的表情关切而担忧,“切口很深啊......带碘伏了吧?我帮你处理一下。”
他起初是这样说的,可冷不丁一抬眸,看到北川清此刻微抿着唇,偷偷高兴的神情,他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随即他就把手松开了,厉声训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你怎么可以这般对待自己的身体?”
北川清被训愣了,突如其来的反转让他有些发懵,分明前一秒还是温温和和的语气,后一秒怎么就训斥起他来了?
他垂眼看向自己流血的手指,顿了半天,忽然明白了什么,然后看着诸伏高明小心翼翼地问道:
“您觉得我是故意的,对么?”
诸伏高明没说话,眉心一直微敛着,再次拿起了报纸,抖了抖,弄出闷闷的哗啦声。
“哈哈,故意的,”北川清觉得有点好笑,扯着嘴角笑了两声,点了点头,“嗯......原来您是这么认为我的。”
他从餐桌旁离开,取出医药箱自己处理起伤口,边消毒边说:
“为了得到心上人的关注,就在切菜的时候上演一场苦肉计,方法虽然幼稚且偏激,但不得不说,确实有效。”
他动作利落地贴上创可贴,随即话锋一转:“可我不会那样做,因为即便能得到您的同情和关心,甚至增加一些亲密的接触,但我对不起我自己。”
“如果一段感情的经营和维护,需要以伤害自己为代价,说明感情中的双方地位是不对等的,既然如此,我觉得没必要再继续下去。”
把医药箱收好,北川清看向诸伏高明,淡淡一笑,“高明哥,我应该没有那么不理智吧?”
“况且吸引您的方式可以有很多,我本身又这么优秀,脸皮又这么厚,是吧?何必非得用那么极端的一种?”
“我刚才只是在想,等会儿要加多少番茄沙司才能达到最佳口感,结果一分神就不小心划了一下。”
“看您要帮我处理伤口,我很感动,觉得您是在关心我,又有点激动和兴奋,因为您摸了我的手。”
“而且对于一个身经百战的格斗运动员来说,分明是一处轻微到可以忽略的伤,却依然有人呵护着,这种感觉挺幸福的,所以才觉得高兴。”
把自己的内心想法和盘托出,北川清就重新回到了厨房里,拿起菜刀继续切番茄。
诸伏高明的目光随着北川清移动,片刻后,他把报纸叠了两下放在桌面上,很郑重地道歉:“阿清,对不起,刚刚是我误会了。”
“唉......”北川清笑着叹息了一声,“我亲爱的高明哥,您怎么总跟我道歉?真的不用。”
他把番茄切好,回眸说道:“我知道您不是情绪化的人,也没有那么容易就受感情影响,事出必然有因,一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才会让您误会。”
说完这些,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况且还有这么多伤痕在身上,您会产生刚才那种想法再正常不过了,我非常理解。”
见北川清神情自然,诸伏高明十指交叉搭于桌面,又说了句“还是很不好意思”,之后就没再多说什么。
但在北川清垂首打量自己的时候,他的视线也跟着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了他的左手手腕上。
看着上面的一道道深深浅浅,互相交错覆盖的割伤,他的眉心微不可查地敛了敛,眸色深深。
其中情绪,着实看不清晰。
......
很快,两份摆盘精致的番茄虾仁意面被端上了餐桌,北川清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信心满满地看向对面的诸伏高明。
“味道如何,请兄长点评。”
诸伏高明用叉子卷起一绺意面送入口中,细细品尝,咽下后,很平淡地说道:“勉强能吃。”
“勉、勉强?真的有这么差劲吗?”北川清哭笑不得,也拿起叉子尝了一口,“我觉得还行啊。”
“戏言罢了,”诸伏高明浅笑,重新给出评价,“酱香浓郁,酸甜适中,意面选的也合适,总体来说还不错。”
“哈......那就好,”北川清放下心来,“虽然我不怎么会做饭,但意面的话,应该不至于拉垮才对。”
“我记得阿清之前还说,会做几道浓汤料理。”诸伏高明说道。
“是,”北川清点头,他听出了诸伏高明的意思,便主动开口,“您想喝哪道汤,我今晚就做。”
“看来会的不少啊。”诸伏高明向后仰身,拉开冰箱的门看了看里面现有的食材,“你还买牛奶和奶油了,那就鲜虾奶油汤如何?”
“没问题,”北川清毫不犹豫地答应,接着又问,“您想几点开饭?”
“六点钟吧,”诸伏高明关上冰箱的门,坐正身体,“今天两顿就可以了,我下午还想再睡上一觉。”
“OK,需要我......”北川清瞳孔当即一缩,连忙闭上了嘴,把即将要说出来的话强行咽了回去。
男儿本色让他脱口而出。
教养礼仪让他欲言又止。
其实他下意识地想问,需要我陪您一起睡吗?但这句不过脑子的“调.情”的话一旦问出来就是越轨逾矩,他必须得注意一些。
“嗯?”诸伏高明并不知情,左侧的眉毛扬了扬,问道,“需要什么?”
“啊,我想说,如果您六点没醒的话,需不需要我敲门叫您?还是不打扰您让您继续睡?”北川清自然地换了个问题。
“若是没醒,还请阿清叫我一下吧,”诸伏高明回答,“毕竟晚上还得正常睡觉。”
“好的,我记住了。”北川清说道。
享用过还算美味的意大利面,北川清刚要起身收拾餐具,面前的盘子却被诸伏高明拿走了。
“阿清去休息吧,我来洗碗。”
“不行,您头还晕着呢,”北川清连忙把盘子又抢了回来,“等以后我再做饭再说,反正今天不行。”
“无妨,现在不是很晕,”诸伏高明说道,目光移向他的手指,“而且你的手受伤了,不能沾水。”
北川清动作一顿,睁大了眼睛,抬起手指看了看上面的创可贴,无奈地笑了出来。
“高明哥,您是把一位凶狠暴力的格斗冠军当成玉软花柔的女子了吗?区区小伤,连水都碰不得?”
说完这些,他的声音软了下来,又问道:“还是说......您是在关心我?”
“我只是想让你的伤早点痊愈,这样才不会耽误写推理小说。”诸伏高明看向北川清的眼睛,“你已经三天没给我发新的章节了。”
北川清挑了挑眉,这件事他还真没办法反驳,因为前几天要安排工作,实在太忙了,抽不出时间来。
但他还是没退让,把盘子放入水池里,接着从柜子中取出一副橡胶手套,“您看,要是怕沾水,还有手套呢。”
没等诸伏高明再开口,他就从后面把着他的肩,将他强行推出了厨房。
“高明哥,小说您就放心吧,今天发您十章,把之前落下的都补回来,现在您去客厅休息一会儿,待会我切点水果给您端过去。”
身后的力道过于强劲,诸伏高明知道拗不过,便没再推脱,说道:“少切点,不然吃不了。”
“遵命,兄长大人。”
......
中午,太阳又消失在了厚厚的云层里,没有了阳光的照射,温度凉爽了些。
客厅的落地窗敞开着,微风轻轻拂过,北川清坐在蒲团上写小说,诸伏高明靠在院子里的藤椅,一边喝茶一边看书。
两个人都安安静静的,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书香世界里。
等到了下午,诸伏高明有了困意,便合上书,从落地窗走回屋内。
“阿清,我去楼上休息了。”
“好,”北川清闻声抬头,而后问道,“您头还晕吗?我帮您按按吧。”
诸伏高明的脚步慢了下来,似是在思量着什么,回头看了眼沙发,说道:“那劳烦了,就在这里按吧。”
“OK,您请。”北川清帮忙把沙发垫子拿开,腾出一条宽敞的空地方,请诸伏高明平躺下来。
继而拿过一个矮凳摆在沙发前端,又去洗手间洗了个手,然后就回来坐在矮凳上,微俯着身子,开始了头部按摩。
怕弄疼诸伏高明,北川清手部的动作不敢太过于用力,按了会儿,轻声问:“力道如何?”
“刚好,”诸伏高明眉间松弛,闭着双目,舒适而惬意,“手法很专业,学过?”
“现学现卖。”
诸伏高明“嗯”了一声,“学得挺快。”
“过奖。”
北川清按部就班地遵照从网上学来的方法,在头皮上仔细地找准穴位,忽然手指摸到了一处没有头发的地方,他的动作微微一顿。
“我好像摸到那处疤痕了。”
作者有话要说:
(1)“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出处:《孝经·开宗明义》。
译文:人的身体以至每一根毛发和每一块皮肤,都是父母给予的,应当谨慎爱护,不敢稍有毁伤,这是实行孝道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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