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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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的时间转瞬即逝,北川清从慈善会回来,冲个澡之后就开始收拾行李,他即将要去大阪参加比赛,订的是今晚的飞机。
“阿清,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诸伏高明问道。
“不必麻烦,我没什么要带的。”北川清在家赤膊着上半身,将电脑、数据线、还有几件换洗的衣物装入了黑色的背包。
他拎起这个瘪瘪的背包,对着诸伏高明提了提,说道:“您看,这就收拾完了。”
他每次出远门比赛都是如此的轻便,因为住所是由主办方安排的五星级酒店,洗漱用品不需要特意去带。
比赛要穿的综合搏击短裤赞助商也早已为他准备好了,佩戴的拳套由供应方负责,所以也不用带。
总之,人去了就行。
转身进入卧室对面的训练室,北川清拉开玻璃展柜,在众多奖杯中取下一个木质的小盒子,打开,将里面的御守挂在了脖子上。
他平常不喜欢往身上戴东西,但这枚御守是他的护身符,只要有比赛他都会戴着它去现场,进入八角笼之前再摘下。
“我看了你过去的很多比赛视频,”诸伏高明说道,“在摘下御守之前都会把它放在手掌心双手合十,之后再亲吻一下。”
“没错,这是我自创的仪式。”北川清的手掌压住佩戴在胸前的御守,“它可以保佑我免受伤害。”
诸伏高明略略点头,他暗中猜测着里面放着的是什么,可能是经书,也可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但他没多问。
看到北川清从衣架上取下一件打底白T恤,一件宽松的薄款墨绿色横条纹针织衫,还有一条休闲的黑裤子,他双手抱肘斜靠在墙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
北川清的身材极好,肩背宽阔,腰身劲瘦,肌肉线条流畅匀称,不难想象其下蕴藏的蓬勃而惊人的力量。
胸肌坚实饱满,八块腹肌壁块分明,人鱼线明晰完美,掩入西装裤的皮带之下。
脱衣时,他阳刚之气爆棚;
穿衣时,西装衬得他沉冷禁欲;
可这种休闲风格的衣服,却把他显得单薄了些。
衣服一换,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显现出一种独属于年轻男子的深邃又沉静的文艺感。
“这套服装属于软广告?”诸伏高明开口问道。
“对,”北川清点头,“广告商出资请寒钟会宣传他们品牌的最新时装,寒钟会再找我,今晚就有一帮记者假装在机场偶遇拍照,之后发到媒体上,宣传目的就达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着镜子抹了点发胶弄了个略显蓬松的发型,然后戴上了一副黑色的方形眼镜框。
他走到诸伏高明面前,隔着约莫两米的距离,一手自然地插兜,一手扶了一下眼镜,下颌微抬。
“怎么样?”
诸伏高明微微偏头,从上到下很认真地打量了一遍,从嘴里冒出一个词:“斯文败类。”
“呵......”北川清轻声一笑,他摘下镜框,迈动脚步,一步步悠悠地靠近诸伏高明,小心地将镜框戴在了他的鼻梁上。
戴上之后,他往后退了两步,摸着下巴端详着,不由得啧啧两声:“还是兄长更胜一筹。”
诸伏高明走到镜子面前,照了照,眼尾勾起一丝笑痕,“我还是戴圆框眼镜更合适。”
“是不是还得把领带系在额头上?”北川清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提到圆框眼镜,他想起了这位警官在“死亡之馆”那集扮演酒鬼的事。
摘下镜框,诸伏高明斜眼瞪了他一眼,“我那时是为了遮挡头上的绷带,不得已而为之。”
“是,不得已,无可奈何。”
北川清语气中还是夹杂着打趣的意味,他接过镜框重新戴好,可忽然想到了什么,笑意逐渐收敛。
他看向诸伏高明,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问道:“当时的伤,有后遗症吗?”
“早已经痊愈了。”
抬起手臂,诸伏高明的指尖穿过发丝,轻抚头皮上的伤疤。
“唯一留下的就只有一小块疤痕,但能被头发完全遮盖住,看不出来。”
“之前还受过伤吗?”北川清问道,没等诸伏高明说话,他自己就回答了,“肯定有过的吧。”
诸伏高明没否认,颔首道:“作为一名警察,随时都就要做好负伤、赴死的觉悟,尤其是刑警,受伤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除了头之外,还伤到过哪里?”
北川清关切地问,一抹明晃晃的心疼之色在他的眼底无声地绽开。
“不值一提。”诸伏高明微微摆了摆手,“我身上的伤和阿清的比起来,就显得尤为微不足道了。”
感觉这位警官似乎有言外之意,北川清沉思了少顷,说道:“高明哥,等以后找个时间,我会把我身上每一道伤痕的故事都讲给您听,倘若您想听的话。”
闻得此言,诸伏高明眸光微深,回复道:“若是阿清愿意讲,为兄便提前备好茶水与点心,静候那日到来。”
......
临行前,诸伏高明将北川清送到了地下车库,藤泽弘树和古城空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见自家会长来了,藤泽弘树对二人分别问了好,之后便有眼力见地接过背包,古城空则是默默无言地为北川清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诸伏高明双手背在身后,对北川清送上了一句简短的祝愿:“预祝凯旋。”
“借您吉言。”
北川清接受了这个祝愿。
他走向汽车,而就在他的手刚一碰到车门时,他忽然顿住了,随即又回过身,迈步走向诸伏高明,张开双臂抱了他一下。
“您多注意休息,别太劳累了。”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诸伏高明背在身后的手也松开了,轻轻拍了拍北川清的后背,低声回应:“知道了。”
汽车朝着地下车库的出口平稳地行驶,北川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道如苍松般挺拔的身影上。
那抹身影逐渐倒退,北川清向后扭头的幅度逐渐增大,直到完全看不见,他才把脑袋转了回来。
“会长,贵昭先生怎么不和您一起来啊?”坐在后座另一侧的藤泽弘树问道。
“兄长还有委托,时间串不开。”北川清的后背完全靠在座位上,几乎要陷入椅背。
他合上了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蹙得愈发紧了些,片刻后,缓缓睁眼,看向后视镜里的古城空。
“古城。”
“是。”坐在副驾的古城空听见他的声音,立即回过头来。
“我想请你帮个忙。”北川清的身体微微前探,与古城空对视,“一个非常重要的忙。”
“您尽管吩咐。”
古城空严肃地说。
北川清的身体又往前探了探,对着古城空耳语了几句,古城空的瞳孔缩了一下,问道:“那您这边怎么办?”
“无妨,”北川清恢复了原本的音量,对藤泽弘树说道,“古城有新的任务,接下来的一周就劳烦藤泽助理了。”
“好的,没问题。”藤泽弘树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您放心吧,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
原本的计划是三个人一起去大阪,可到达机场的却只有两个。
藤泽弘树出远门同样轻装上阵,他将北川清的背包装入了自己的行李箱,两人就只有这么一件行李。
从一大帮提前安排好的、对着他们疯狂拍照的记者中间穿过之后,二人过了安检,接下来有专门的地勤人员带领登机,进入了头等舱。
四十分钟后,飞机顺利起飞,北川清偏头瞥着地面的灯光,手指一次次轻点着座椅的扶手,频率越来越快,好像他的思绪愈来愈焦躁。
分明才分开两个小时,他竟然就开始想念诸伏高明了,而且是一种抓心挠肝的想。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古文里都说“相思如山倒”、“入骨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死当长相思”、“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他这回总算是真真切切地体验到了这种情感,如此的清晰,如此的深刻。
掏出手机,北川清点开了图库,找到穿越的第一晚他们推着购物车逛超市的那张照片,设为了屏保。
然后往上滑动手机,勾选了在居酒屋里二人对酌的照片,将其设为了滚动壁纸,并把APP全都移动到了一个文件夹里,不要挡到他们的脸。
这次比赛,赛程总共一个星期,而他除了比赛之外还有不少工作要在大阪处理,日程排得满满当当。
想抽空回东京是不可能了,他也只能多看看照片,以此来慰藉自己这颗“思之如狂”的心。
但屏保和壁纸只能偷偷地设置,等回东京,他就得把照片换回去了。
低眸注视着手机,北川清解锁,按灭,解锁,按灭,再解锁,再按灭,反复看着这两张照片。
“高明......”
他在心中念叨着。
“什么时候,我才能光明正大地把你的照片当成壁纸呢......”
作者有话要说:(1)“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出处:温庭筠的《新添声杨柳枝词二首》。
译文:像玲珑骰子镶嵌着红豆,这深入骨的思念你可知道?
(2)“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出自:元代诗人徐再思的《折桂令·春情》。
译文:我从出生到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是相思,才刚刚懂得什么是相思,却深受着相思的折磨。
(3)“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出处:东汉无名氏假托苏武之名,所作的《留别妻》。
译文:如果我有幸能活着,就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如果我不幸死了,我也会永远想念你。
(4)“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出自:司马相如辞赋,名为《凤求凰》。
译文:一日不见她,心中牵念得像是要发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