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
——————
“嗡——嗡——”
厨房里不断传来打蛋器的嗡嗡声,诸伏高明注视着白石阵才,静静等待下文。
白石阵才停顿了一会儿,将连接好的灯泡放在地板上,用指关节蹭了蹭剑眉,问道:“阿清跟你提起过家人的情况吗?”
“提起过。”诸伏高明颔首。
“嗯......”白石阵才微微点头,他对此并不意外,沉默片刻,又问道,“他有弟弟妹妹,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诸伏高明回答,“弟弟叫小斗,妹妹叫小爱,和他差了7岁。”
“那你知道他上面还有个哥哥吗?”白石阵才又问。
诸伏高明垂了一下眼皮,“知道。”
“这事他也说过?”白石阵才脸色一变,紧接着问道,“他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啊?”
“比较沉重,”诸伏高明回忆了一遍北川清当初的模样,补充道,“还略带怒火。”
说完,他见白石阵才睁大了眼睛,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他,便问道:“请问,怎么了么?”
白石阵才眼皮颤了两下,一个激灵猛然回神,对诸伏高明竖了个大拇指:“诸伏警官啊,还得是你。”
他探头往厨房看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继续说:
“这八年来,他哥哥的事我跟他完全无法沟通,一提就炸,根本就提不了,我是真没想到他在你面前能这么平静。”
听到这番话,诸伏高明做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但没多问什么。
既然北川清的监护人特意跟他聊,他就该如实回答,但他不清楚北川清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晓得这家人内在的复杂关系,所以他也不能把话说满。
于是,他忖思少顷,委婉地说道:“阿清说,他以后会找机会跟我好好讲讲他和兄长之间的事。”
白石阵才听后,更震惊了,随即点头道:“好好好,太好了,那我也不着急了,等时机成熟他自然就告诉你了。”
说完,他压低了音量,接着说道:“我只是想拜托你,当你知道发生过什么之后,你劝劝他,让他和他哥和解。”
“我会尽力的。”诸伏高明回应。
他能感觉到北川清每次提起兄长时都有一种复杂的情绪,他不是不想和解,而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但是八年的矛盾,绝对不是他凭几句话就能轻松化解的,况且疏不间亲,他只能尽力而为之。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白石阵才又拿起了灯管,边摆弄边嘀咕一句,“阿清这小子,肯定会听你的。”
......
一个小时过去,菜肴和甜品摆满了桌面,四人围着餐桌而座。
北川清从冰桶里拿出香槟,用餐巾擦掉瓶身的水滴,然后撕开铝箔封套,一手覆盖着瓶口木塞处,另一手旋转去除铁丝保险罩。
他将瓶身向外倾斜,让软木塞缓缓地推了出来,随着一声非常动听的“砰”声,香槟被打开了。
他先给白石阵才和白石纪子各倒了一杯,然后给诸伏高明倒,最后才给自己倒。
今晚他不开车回去,和诸伏高明留在这里的客房住一晚,等明天再回。
等倒完酒,四人一起举起手中的香槟,伸到餐桌中间碰了一下。
“圣诞节快乐。”
“圣诞节快乐。”
香槟的酒质丰盈,丝丝酒香中夹杂着白柠檬和葡萄花蕾的芳香,慢慢饮过一口,唇齿间仍留存若有若无的味道,令人回味无穷。
喝了一小口酒,白石阵才略微侧过身子,将酒杯举向了白石纪子,恭敬地说:“夫人,圣诞节快乐,我们再喝一杯。”
“好,圣诞节快乐。”白石纪子温婉地笑了笑,也端起酒杯,与他的手臂相交。
二人臂挽着臂,将酒杯送到嘴边,眼睛深深注视着彼此,缓缓扬起下颌,喝了一杯交杯酒。
两个人你侬我侬,甜蜜蜜的,一点也不避讳,餐桌对面的北川清和诸伏高明好像都充当了他们的背景,化为了粉红色的泡沫。
“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诸伏高明祝愿道。
北川清没吱声,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并切了一块草莓蛋糕放到诸伏高明面前。
两个人喝完交杯酒,白石阵才扭过头,玩笑似的问道:“你俩怎么不来一个?”
“谁跟你们似的?我俩比较矜持。”北川清怕诸伏高明不好意思,于是就直接拒绝了。
但诸伏高明却端起了酒杯,侧过身来面向他,微微笑了笑,主动邀请:“阿清,请。”
北川清的动作停顿了一拍,看向朝他伸过来的酒杯,又抬起眼帘看向诸伏高明。
在他凝定的眼神注视下,他的嘴不受控制地说了声“好”,也慢慢举起了酒杯。
“高明,圣诞节快乐。”
“同乐。”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抬起胳膊,慢慢挽在一起,将交杯酒一口一口地喝下。
“哎,好!”白石阵才脸上先露出开心的笑容,拍手叫好,视线却停留在北川清明显泛起一层红色的耳根上。
他暗中对白石纪子努了努嘴,示意她看向那个位置,这小子表面上风平浪静的,瞧瞧这耳根子红的。
白石纪子看到后,也抿住唇瓣,偷偷地笑了。
……
酒过三巡,一行人边吃晚餐,边聊天。
“你们这个寒假打算怎么过啊?”白石阵才问道。
“回长野县,”北川清夹起一口菜送进嘴里,咽下后说道,“还是租暑假租过的那个别墅,我们想再欣赏欣赏长野县冬天的景致。”
“安排得挺好啊,”白石阵才笑着看了看诸伏高明,又看向北川清,“打算待多久啊?”
“两星期,”北川清说完,侧头看向诸伏高明,对他挑了一下眉,“我还得请诸伏老师教我滑雪呢。”
诸伏高明浅浅地笑笑。
听到这番话,白石阵才的眼眸中蕴含起别样的深意,他看着北川清,眼神似是在调侃堂堂的格斗冠军,居然不会滑雪?
见北川清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他轻轻咳了一声,忍不住问道:“阿清,你不会滑雪?”
该不会是想让诸伏警官手把手教你吧?
“我运动能力什么样你不清楚?”北川清幽幽地反问。
“小时候我就跟家人滑过两次,结果摔到怀疑人生,他们不在了我就专心研究格斗,也没再练过这方面的技能。”
白石阵才喝了口酒,没再发表言论,但嘴边隐含着一抹笑意却表露出他对北川清所说的话的不信。
“阿清现在这么厉害,要是想学一定能学会的。”白石纪子开口道,“毕竟你如今的身体素质和四肢的协调性和过去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肯定很快就能掌握要领。”
“嗯,谢谢嫂子。”北川清点了一下头,然后又道,“况且有这么厉害的诸伏老师在,难道还怕我学不会吗?你说是不是,诸伏老师?”
他边说边用肩膀轻轻顶了顶诸伏高明,诸伏高明虽没多说什么,眼角的弧度却也翘了起来。
……
晚餐结束已经九点半了,一起收拾完厨房,两拨人互道晚安就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白石阵才和白石纪子住在楼上,北川清和诸伏高明则是住在一楼的一间挨着茶室的客卧。
进入卧室之后,北川清抬手将门反锁,随即就从身后抱住诸伏高明,闭眼轻吻他的耳垂、脸颊、脖颈......一路向下。
房间内的空气,灼热得让人窒息。
两个人身体紧贴,一同朝着另一个世界坠去。
一番缠绵过后,诸伏高明衣衫散乱地躺在床上,北川清坐在床边俯视着他,用大拇指的指腹去触摸被他的津液滋润过的嘴唇,在上面轻蹭。
“你睡吧。”
“你呢?”诸伏高明问道。
“我再随便找个客卧就行,”北川清说道,“一楼还有两间卧室呢。”
诸伏高明静默地注视了北川清一会儿,薄唇轻启:“这段时间,你的睡眠质量是不是一直不好?”
北川清手指的动作缓了一拍,却不意外,他眼帘垂了垂,说道:“到底是没瞒住你啊。”
“我半夜会听到你的惊叫。”诸伏高明说道。
“啊......”北川清眉头登时一皱,自责地说,“抱歉,我还是打扰你休息了,我以为没那么大声音的。”
“不会。”诸伏高明摇头,声音平稳而缓和,他抬起手指,覆盖住北川清带着一层粗砺茧子的大手,用力握了握。
“今夜,就睡个好觉吧。”
俯视着诸伏高明,北川清眼底沁出几根红血丝,凸起的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了一下,但良久过后,他还是将手往外抽回。
“不用这样,你这些天忙事务所的事已经够累的了,现在好不容易放假,还是先好好补个觉吧。”
说话间,他把自己的手从诸伏高明的手掌中慢慢抽离,可抽到一半,却被紧紧握住。
诸伏高明没松手。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声音在这一刻好像都被抽离干净,北川清的呼吸也随之停滞了,他眼睛睁大,意外地看着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沉默,就这样静静看着他。
但他的手却握得很用力,用力得指节泛白,也久久未曾松开。
半晌过去,北川清胸膛深深起伏一次,最先开口:“高明,我......”
“哼......”诸伏高明却忽然笑了,慢条斯理地说道,“阿清,你好大的面子,这种事,还需要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求你?”
北川清听到这话,唇角不禁掀起一抹弧度,暗自思量片刻,问道:“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
“你在说什么?”诸伏高明问。
“你又在说什么?”北川清反问。
诸伏高明眼角带笑地看着他,开口道:“住院的那几天,你睡得很好。”
“哦,这倒是。”北川清点了点头,在医院的那几个夜晚,他都是睡在诸伏高明的怀抱里,确实是没做噩梦,睡得很香。
随即他瞥着诸伏高明,眼里缭绕着别样的韵味,他总觉得这老狐狸是故意的。
“我还以为你在邀请我。”他说道。
闻言,诸伏高明眸色变得深邃了许多,松开了他的手,一脸嫌弃,“还是请你离开吧。”
“哎,别,一起一起,一起睡。”北川清连忙掀开被子上床,侧身搂住诸伏高明,“高明哥哥疼我,狼崽子需要疼爱......”
床板吱嘎吱嘎地响,床上的被子涌动起一阵接一阵的波浪,待夜半时分,浪潮才渐渐褪去,海面又归于平静。
诸伏高明的手一次次抚摸着北川清的头发,片刻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那本书何时能写完?”
北川清的脑袋微微动了动,用鼻梁骨蹭了蹭诸伏高明光滑的脖颈,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我去拉斯维加斯之前。”
闻言,诸伏高明缓缓合上了眼睛,应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1)他们还没发生关系,一起睡也只是亲一亲、搂一搂、抱一抱。
虽然北川清非常渴望,诸伏高明也有念头,但那层薄纸还没捅破,两个人现在都在边缘试探。
(2)“回长野县”,北川清说的永远都是“回”,而不是“去”。
因为那不光是诸伏高明的家乡,他也从心里认为那是属于他们两个的真正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