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卿微微松了口气，静静的听着。
“当初朕确实是想用西宁国来震慑他国，但是却也只想要你家老皇帝一个人的命，并未告诉路吹雪要屠掉全皇室。路吹雪离开倾月后就自主行动了，虽然每每有战报递回，但是并未提及此事一字。”
“后来，他班师回京，将你带到朕面前的时候，朕才知道他做了什么。”慕云徵幽幽的叹了生气，继续说道：“当时朕还问过他，要么杀就全杀了，为什么还要留下你一个？”
尚卿身子一僵，眉心微微蹙起。
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还要留下他一个。
“路吹雪什么也不说，当时朝局刚定，朕实在无法动他，便将此事掩盖了下去，对外称西宁皇室是因为负隅顽抗，才......”慕云徵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尚卿的脸色，又将目光求助的投向慕封，投完才猛然意识到，这俩人一伙的。
他满脸菜色的垂下了头。
“他真的什么都没说吗？”尚卿开口问道，声音不辨喜怒，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慕云徵摇了摇头。
“后来呢？你们怎么想的？”尚卿看向慕封，指的是将他嫁给慕封这事。
“皇叔当时和朕商量，觉得此事蹊跷，背后定然有人指使，为了保护你不被其他人盯上，朕将你扮成女子嫁给了皇叔，藏在了皇叔后院里。”
“当时朕和皇叔正在闹的不痛快，淮阳王府几乎成了一个禁地，很少有人有胆子打那儿的主意。”慕云徵抿了抿唇，起身走到书架旁，从一个奏折里抽出来一个信封，扭头递给了尚卿。
“这是什么？”尚卿盯着手里信封，并未打开。
“是路吹雪家里搜出来的，就放在他桌子上，里面是他与慕郢洵来往的信件，没想到他都留了下来。”
尚卿手一顿，顿时没了打开信封的意思，垂眸便将信封放在了身边的茶案上。
“皇婶不打开看看？”慕云徵好奇。
“没什么好看的。”尚卿淡定的端起茶水饮了一口，目光丝毫未往信封上放。
“皇婶以为，朕和皇叔，是在骗你？”
“没有。”尚卿看向慕封，抿了抿唇，对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他能说什么？这俩人表面看上去冠冕堂皇，若是当真费心编了个故事给他听，他也不能反驳。
至于身份被知晓这种事，前不久他就已经猜到了，心里也是惊不起丝毫波澜。
既然慕云徵说慕郢洵才是他灭门之仇的幕后主使，那么这里也没有他存在的必要了，慕封他们两个分分钟就给他报了仇了。
不知为何，尚卿明明应该前所未有的轻松，但是心里轻松过头了，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他的一切都暴露在世人眼中，没有一丝迷雾了，他身处人世的意义，似乎也烟消云散了。
尚卿不想说话了，就静静的坐在那，端着一杯茶。
慕封试图去拉尚卿的手，却被一下拍来，他和慕云徵面面相觑。
慕云徵耸了耸肩，默默的离远了一些。
只是走了没两步，慕云徵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扭过头看向慕封：“对了，陆怀星他们几个人还在偏殿等着呢，今天一大早就跑过来和朕举报焦平要造反，朕还想着和皇叔商量商量呢。”
“打发走吧。”慕封摆了摆手。
慕云徵会心一笑，扭头便去了偏殿。
慕云徵一走，这回御书房里就剩下他们两个，尚卿抬眸盯着他，眼眶突然红了。
慕封一慌，二话不说先张口道歉：“对不起卿卿......”
“你对不起我什么？护了我性命一年，我欠你的才对。”尚卿忍住眼角的泪珠，扭过头有些赌气的说：“我就是个废物，你们谁都能耍一耍，到头来自己身在局中不知局，整个人生都是假的。”
“没有，卿卿你别瞎想，我从未骗过你。”
“我才不信你。”
这话带着赌气的意味，语调也扬了上去，慕封听了一愣，哑然失笑。
“笑什么。”尚卿更生气了，抬手掐住了慕封胳膊上的软肉，面色红润的像个娇俏的姑娘。
“不笑了，不笑了，为夫错了。”慕封连忙讨饶。
尚卿轻哼一声，放开了他的胳膊，一巴掌拍开他不老实的手，说道：“你跟谁为夫呢？本王子答应嫁给你了吗？”
“不是已经嫁了吗？”
“那是被迫的，本王子又不知情，算不得。”
“卿卿......”
“起开，不许碰我。”
......
虽然不知小老板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但是看情况他们算是蒙混过关了。
接下来几日虽然尚卿对他爱答不理，但是总归也并非绝情到底。
宫宴在即，京城各地张灯结彩，慕封坐着马车赶往皇宫的路上，尚卿突然抱住了他的胳膊，在他耳边悄悄和他说：“我相信你一次，以后不许再骗我了。”
慕封勾唇一笑，点头应道：“好，多谢夫人。”
“滚蛋。”尚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坐到一边去了。
宫宴无非叽叽喳喳的各路唠闲话，尚卿与慕封分桌而坐，他与那些官员女眷在花园里闲聊许久，突然瞥见了走进花园的岳秋水。
他眸色一暗，心想：“这岳秋水倒是好久未出现了。”
岳秋水瞧见他，眼睛一顿，对他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花园。
尚卿犹豫了一下，打发了身边夫人们，抬步跟了上去。
岳秋水左转右转，最后停在一个不知何处的湖边，这里灯火晦暗，看起来倒是十分的隐蔽。
尚卿打量了四周一眼，抬步站到岳秋水身边，说道：“倒是许久没看见你了。”
“这几日被父亲关了禁闭，现在才放出来。”
“禁闭？”尚卿疑惑。
“嗯，父亲似乎......”岳秋水止住了话音，片刻后才叹了声气：“不说也罢。”
“你之前要我拖住慕封，可是如今我可见不到他人，如何拖？”
“……”
岳秋水不答话，沉默了许久，盯着湖中心摇曳的荷花，驴唇不对马嘴的问道：“小王子，你真不想做皇帝？”
这话以前岳秋水也问过他，只是如今这个氛围下，这话一出口，就没当初那么简单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尚卿眯了眯眼，有些不祥的预感。
“表面意思而已，你若不想做，这皇帝位置，我倒是很感兴趣。”岳秋水眸色犹如眼前夜色般深邃，让尚卿有些看不透。
“世有千古女帝武则天，我又为什么不能成为一代女帝呢？”岳秋水眸中的荷花池仿佛燃烧了起来，炽热含光。
“你野心倒是不小。”尚卿沉着脸，后退了一步，心里有些不大好的预感：“那你准备怎么对付慕云徵和慕封？”
岳秋水侧过身看他，勾唇淡淡一笑：“我知道你想救他们，来不及了，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喝下我准备好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