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慕封闭眼之前,将观音那即使苍颜白发却依旧明艳至极的容貌细细描摹在心底,将那人灵魂的气息刻入了心底。
他以为当钟声鸣响,震彻灵魂的时候,自己就会醒过来,然后就能去和当初签合同的那个人打听关于小老板的事情。
然后,就能见到那让自己逐渐打破防沉迷系统的人。
只是啊,大概天总是不遂人意的,就像天旱求不得及时雨,屋漏偏逢雨淋漓。
他只是刚刚听到那一声钟响在心底炸开,接着便听闻耳边犹如天际一般飘忽的话语。
“他醒了?”
“似乎是醒过来了。”
“没事,醒就醒吧,虽然有些早了,不过带走那些不必要的东西就是。”
“大师……”
“交给我吧。”
耳边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有什么人停在了自己身边。
带走什么?
慕封内心在呐喊着,这个人的靠近非友是敌,要做的事情,一定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可弥补的伤害。
然而他又偏偏奈何不了那人,哪怕使尽吃奶的力气,那眼皮和身体也犹如灌铅一样,动也动不得。
当一只冰冷的手贴到自己脑门上时,慕封浑身的寒毛都警笛大作,一时间竖了起来。
一股吸力从头顶传来,仿佛将自己头脑里的东西都分成了几半,将其中的几部分吸走扔掉。
脑子被生生割裂的痛感,都不及自己心中越来越大的迷茫和空缺。
什么东西,似乎随着自己头顶的吸力缓缓消失,再也不复存在。
他是谁?
他叫慕封。
他在哪里?
他在给别人做保镖。
给谁做保镖?
……给谁??
脑子里曾经无比清晰,被他狠狠种在心底的那些画面,越来越远,越来越迷糊。
到最后,变成一个细小的黑点,在天边消失不见。
犹如湛蓝遥远的深海之上一朵小小的浪花,潮水褪去,带走了心里铭记的一切。
“时间还早,孩子,你还要继续加油。”
那悠远的声音在耳边呢喃,转瞬即逝。
他心里,头上痛的撕心裂肺,连时间的流逝都忘记了,睁眼时,从窗外透出的点点细微光芒,以及这空无一人的陌生地方。
似乎都在告诉他,那些疼痛都是假的。
可是,他忘了什么?
慕封眉间堆起了小丘,他揉了揉自己发涨的太阳穴,缓缓闭上眼,靠在床上休息。
吱呀。
房间的门被打开,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身穿一身整洁的白色执事服的管家易朗正一脸笑意的走了过来。
“先生,您醒了?”
“嗯。”慕封仔细打量了眼前人一眼,和当初他签合同的时候一样的一丝不苟。
易朗就是他所签订合同的那家山庄的管家,当初签订合同的时候,他就没见过自己老板,被易朗带到这个房间之后就晕了过去。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倒是记不太清了。
不过,应当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罢。
不然他也不会记不清了。
“辛苦您为了工作奔劳许久,老板对您的工作十分满意,您先休息一下吧。”
“好。”慕封不动声色的将这个房间打量了一圈,似乎没发现什么异样的地方。
易朗似乎很好说话,给他准备了洗漱,又准备了吃食。
带他在山庄里转了一圈。
慕封还是没有见到那个所谓的老板。
他摸了摸自己手腕上带着的一个墨色的精致手表,甚至连表盘都是墨色,看不清时辰。
这手表是个计时器,有妖灵附庸。
在主人失去意识后的第七天就会强制唤醒主人。
慕封本着调查的目的深入这个山庄,早就在心里留了心眼,早就将这手表给设定好。
如今这番,倒是七天过去了,他就被唤醒了过来。
不过所调查的事情,倒是还没有进展。
慕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个地方的空缺感随着自己醒来之后越来越微弱。
他不知道自己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七天说长不长,却也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不过仔细想想他的目标,他又释然了。
那个人神通广大,如果他真的在这个地方,那么自己忘记了一些事情,也不是不能接受。
辞别了易朗,慕封告别了身后硕大深邃而有些阴森神秘的庄园,行走在街道上。
这个世界仿佛没有白天,仰头望过去,天空仿佛一个巨大的皮球,斑斑点点的星辰在皮球上熠熠生辉,而他脚下所踩的土地,就在这皮球之中。
慕封见怪不怪了。
这片七号区域的特点就是这样,当初他们驾着方舟穿越那皮球的表层,就仿佛给这皮球放了气一样,令这片小世界还缩小了一点。
不过,谁人又敢去和慕封问罪呢?
那飞船在天上一横,方圆百里,人们连靠近都不敢。
慕封瞧见路旁有一个炒栗子的摊位,他唇角微微勾起了一点,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回忆。
然而仔细去想,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
顺从自己的内心去买了一袋炒栗子,他心怀复杂的心思,七拧八拐的钻进了一条别人从未注意到过的幽深小径。
小径唯一的一条小路两旁都被各种杂物堆满了,慕封不得不踢开杂物,一路上叮叮当当的向前行走。
叮叮当当响了一阵,慕封停在了一个小小的破旧铁门前。
那门口的地方活像流浪汉在垃圾堆里租的那种破烂公寓,慕封嫌弃的不得了,然而照他们的军师明矾的话来说,叫大隐于世。
一脚踹开门旁边的废铁垃圾桶,在幽深的小径里一阵噪响。
他看着那废旧的铁门,终究没敢上手去推,许久之后,他犹豫的抬脚踹响了大门。
“谁啊,谁啊?”大门的隔音效果也是令人堪忧。
这响彻天际的大嗓门一嚷嚷,慕封脑子里就嗡嗡的,仿佛都透过这厚重的铁门,看见一个七百斤的大胖子乓乓的大踏步滚了过来。
吱呀哐当。
那大铁门被打开,一个胖子果然出现在门后,将那门口都堵了个严实。
他将那门框从上到下细细看了一下,下意识在想,张香君要挤出来会有多费劲。
“芜湖!老大你回来了?”
张香君人不如其名,还是名不如其人已经不重要了,声音当真是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