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云辞默许了他靠近,满满一杯温水入喉,嗓子总算是没那么难受。
喝完水,将杯子放到床头柜上,云辞熟练地拿起托盘里的体温计。
温度已经降下不少,只还有点低烧。
焉岐说是他害得自己生病,其实不然,分明是贺钧年突发神经带他去看海,被海风吹感冒了,但这种事也没必要特地拿出来讲。
毕竟他整这一出,就是为了让焉岐离开。
唯一算不到的是……
看他小心翼翼上前,将接住的枕头放到身后,云辞用力抓着被子,偏开头,“我已经好了,等天亮就去找婆婆结了这两个月的工资。”
焉岐放好枕头,手指蜷缩了一下,“可不可以等这个月结束。”
云辞不解。
现在走和下个月走有什么区别?也就七八天的时间。
“未满一个月不好算工资,而且,”焉岐绞尽脑汁地憋理由,“而且你还没完全好,我想等你完全好了再走。”
“江岐!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云辞反手就要抽出枕头砸他脸上,想想还是太幼稚了,病还没好,他也不想太折腾自己,“……随便你,月底之前别再让我看见你。”
焉岐滚了滚喉咙,低声应好。
转身离开卧室,没有走,就还像他醒之前那样守在门外。
云辞直接被子一拉,背过身眼不见为净。
只是闭上眼,客居里的一幕就又猛地冲上来占据他整个大脑。
云辞抓着左前襟,心脏不受控地狂跳,被窝里,耳尖连着后颈迅速染上一片醉人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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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半天,杨医生上楼来看过两回,确认烧完全退了,才许他下楼透气。
得知人好转,张婷婷立刻扔下糖糖跑到水景园,见惯了云辞三天两头生病,还是止不住担忧。
“我没事。”云辞安慰她,自己的身体他自己知道。
“云哥就喜欢逞强,”张婷婷噘嘴嘟囔,“坐一次贺二少的车就病了,肯定八字不合。”
云辞换了本书看《孙子兵法》,闻言抬头,“你还会看八字?”
张婷婷:“那倒没有。”
纯粹是她不喜欢贺二少这个人,以前无感,经过昨晚的事直接路转黑。
“对了,”忽然想起件事,张婷婷左右看看,盯着他的嘴角小脸通红,“云哥,你的嘴是不是……是不是他亲破的!”
偷吃辣条这种事,也就只有她张婷婷干得出来,排除这个可能,大家都是成年人,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云辞翻页的手顿住,拼命压下去的画面再次被拉出来反复鞭.尸。
“我就知道,”张婷婷看他表情就明白了,囧着脸,一副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样子,要哭不哭,“只顾发泄兽.欲,还把你给亲病了,这种人更不能要。”
“婷婷!”这书,云辞是彻底看不下去了。
小姑娘想象力还挺丰富,除了人,全部猜对。
“不是考上大学就万事无忧了,计算机二级考了么?英语四六级过了么?”
张婷婷理直气壮地摇头,“反正他这人不行,找对象首先还是得找个会疼人的。”
“呵!”云辞把书搁茶几上,冷笑,“说得好像经验挺丰富的,怎么不见你找一个?”
张婷婷:“我怕对方被我爸揍。”
云辞:……
这倒是句实话。
“我的事你就不,”云辞眸光微闪,突然改话,“贺钧年不行,那依你高见,我该找个什么样儿的?”
提到这个,张婷婷瞬间来了精神,椅子拖到他身边,小嘴叭叭:“我看孟哥岐哥就挺不错的,但是孟哥心不细。”
“哦——”云辞斜睨过去,眉眼含笑,静静听她接下来的话。
“岐哥没啥缺点,挺好说话的,就是……”张婷婷猛不丁想起那个偶尔目露凶意、冷气森森的人,又赶紧摇头,“哪儿都好,就是没钱。”
“少爷。”
张婷婷正打算再多数数焉岐的优点,小吴抱着包裹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热得一脑门汗,“门卫那边收到快递,说是给您的。”
包裹分量不轻,还是轻拿轻放的易碎品。
云辞皱眉看张婷婷,“你网购的?”
张婷婷一愣,连忙摆手。
“少爷,单子上的收件人是您。”小吴把包裹往地上一放,将单子递上前。
收件人明明白白写着:云辞。
云辞倍感奇怪,叫他即刻拆了。
纸箱包裹地极严实,拆开后是一只精美的桐木礼盒,四周都包着十分厚实的防震膜。
小吴在拆盒子,附近路过几个佣人好奇地停下,都想看看里面装着什么。
啪嗒,礼盒转开。
一尊精美的羊脂白玉盏豁然映入眼帘。
张婷婷瞪大眼,直摇云辞的手,“云哥,这不是昨晚被人买走的压轴品么。”
其他人没见过,她可是盯着拍卖册看了好几遍,当时还很可惜没能亲眼看看,今天就见着了!
云辞扭头问小吴:“知不知道是谁送的?”
问了两遍,小吴才从羊脂白玉盏上挪开视线,摇头,“赵爷爷问过快递员,是匿名包裹,他们也不知道寄件人是谁。”
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快递员只负责送。
“价值千万的羊脂白玉盏用快递送?”云辞气笑了。
正想上手的张婷婷,嗖地一下收回手,藏到胳肢窝下。
她还要命。
小吴也吓得腿肚子直哆嗦,尤其想到一路从门口抱着这东西走来,心里阵阵窜凉气。
但凡摔一下,把他拆成块儿卖了都赔不起。
“少爷,这盏放哪儿啊?”
“谁说我要收了。”云辞思考了几个有可能买下它的买主,买来又以匿名方式送过来的,想来想去也就那一个了。
他抬眼往四周看,很好,一下午真就没在他面前出现过。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云辞吩咐小吴,“去联系这家快递公司,叫人送回去。”
张婷婷不敢上手摸,抱脸盯着看,听他说要将东西还回去,觉得可惜。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谁知道是不是用这东西来害我。”云辞重新翻过一页《孙子兵法》,老神在在。
他这么说,所有人都不看了,小吴和几个佣人拾掇拾掇,重新给找了个盒子,包得严严实实地退回去。
云辞看了两小时书,烧刚退没多久,也就没将糖糖抱过来,跟婷婷说了两句,作为昨天陪他参加拍卖会的回礼,送她两套英语六级真题。
在张婷婷咬牙切齿地谢谢声中,上楼补眠。
直到吃过晚饭,云辞出门透气才又见到焉岐,正蹲在狗窝前给糖糖顺毛。
边顺还边念念有词:“以后我大概不能来了,平常无事多去蹭蹭小少爷,让他开心点,也不枉我偷那么多根骨头养你。”
云辞:他就知道,致使糖糖肥胖的元凶是他。
“小少爷现在很讨厌我吧。”焉岐慢慢停了手,低着头像是在看糖糖,又像在看其他人,一个人失神自语:“要是早点遇到,赶在贺钧年之前,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地说喜欢了。”
“喜欢我。”
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焉岐心脏一瞬骤停,惊愕回头。
云辞慢慢走近,直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我在问你,你刚刚是说喜欢我?”
焉岐心跳如擂鼓,愣怔片刻,坚定地点头,“是。”
眼下已经这样了,还能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
事实证明,有。
云辞不屑轻笑,笑着问他:“你喜欢我,就可以不顾我的意愿强吻我?”
“不是的,”焉岐赶紧解释,“昨晚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为了发泄你的一己私欲。”云辞明白,他是看到贺钧年亲了他,气不过。
可为什么气不过就得在他身上发泄?
他把他当成了什么。
焉岐脸色微白,无话反驳。
当时看到他擦出唇外的口脂后,脑子里那根弦彻底断了,就只想着将眼前的人变成自己的,甚至想过……强行占有。
“你说得对,我确实是在发泄。”焉岐缓缓低下头,认命地闭上眼,“是我单方面的喜欢,却想有个答案,抱歉。”
他的态度出乎云辞预料,许是见惯了贺钧年的自以为是,都没想过他会承认自己的错。
云辞忽然有点站不住脚想走,可就这样走了,岂不是落荒而逃。
自尊封住脚步,实在无话可回,云辞又问:“你喜欢我什么。”
他应该没做过让焉岐产生好感的事,相反还三五不时地暗戳戳整他。
这都能喜欢上,他是有受虐倾向么?
“小少爷很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在云家不过两个月,他看得很明白。
看云家整个氛围就知道,主人和善,平等认真地对待每一个人。
他不认为他是主人,是老板,就去轻贱谁。
赵磊离职,他封了结婚贺礼亲自相送,张婷婷被刁难,会挺身而出为她讨个公道,甚至小吴的姐姐来江城做换肾手术,暗中替他们付了一半费用……诸如此类,太多太多。
他是13年前向他递出伞的小少爷。
一直都是。
焉岐笑着抬头:“能喜欢小少爷,实乃我幸。”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焉岐:想发疯,当个偏执霸总
云辞:不行
焉岐:好的老婆(乖巧.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