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父亲的书房出来到了外面,卓立仁看见谭小春回来了,就叫上他和自己一起去找管家拿枪,结果老顾只给他们俩拿出来一支驳壳枪,卓立仁黑着脸问老顾家里有几支枪?老顾却不直接回答,只是说老爷就让给一支,卓立仁心中大怒,他父亲吩咐管家给他拿枪时他是在场的,根本就没有说过给他们俩拿几支枪,他还想着利用老爹这个疏忽多拿两支,结果这个老顾现在给他来了一个假传圣旨,把卓立仁气得直咬牙,恨不得直接给这个王八蛋脸上正反一顿大嘴巴子,抽得他找不着东南西北。
卓立仁黑着脸再问一遍:“我问你家里有几支枪?你听不懂话吗?还是让我爸再吩咐你一遍?”老顾脸涨得通红,黑着脸就是不说话。卓立仁倒乐了:“嘿!没看出来啊,你还不服管了是吧?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家就该你说了算啊?你可别忘了,我才是这个家里的大少爷,你要是不想在我家干了你就这么拧着,我去找我娘,看看她老人家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管家老顾的脑袋耷拉下去,他当然知道这个家里的老爷耳朵根子比较软,多数时候他还能忽悠几句,可是老太太的主意特别正,虽然面上好像总是淡淡的,却不是那种好忽悠的人,要是真的像卓立仁说的那样当面锣对面鼓的怼起来,都不用说啊,甭管有没有理,这老太太不可能会向着他。
卓立仁能够感觉到他心里的那种怨恨、委屈,这个家伙还故意做出来一幅委曲求全的表情,别别扭扭的带着卓立仁和谭小春来到后院一个库房里,在库房的最里边,卓立仁一眼就看见有一个木头箱子摆放在墙根,木头箱子上面的盖子虚掩着,不等管家动手,他紧走几步就到了箱子边上,掀开盖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五支包裹着油纸的驳壳枪,还有配套的皮质枪套,以及擦枪的油刷、枪布、油盒,箱子下面铺的满满当当的都是子弹,加上卓立仁手里这支正好是六支。
卓立仁开心的告诉谭小春把箱子整个搬走,管家还想拦着,卓立仁指着他的鼻子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特么要是再敢放屁,我今天就让你滚蛋你信不信?”,让卓立仁没想到的是这个家伙竟然假仁假义的故做痛心疾首的样子对他说:“少爷,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咱们家老爷太太都是大善人,少爷,你可不能不学好啊!老爷太太得多伤心啊!我求求你了少爷,你就听老爷的吧,把这些凶器留下吧,这东西太危险了!”
卓立仁却从管家的脸上感到了让他心惊肉跳的东西,那张看似诚恳谦卑的脸上,所有的表情似乎就是贴在人脸上的一张纸一样,完全没有一点发自内心的真诚。卓立仁敢用自己两世为人的经验担保,自己透过管家脸上那层虚假的面皮,看到了这个毒蛇内心深处的的真实想法。
卓立仁根本就不再理会管家,他和谭小春把枪都拿到了自己在二楼的房间里面,两个人把枪从箱子里面拿出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然后就到了卓立仁的表演时间。谭小村看着少爷熟练的把一支支硕大的驳壳枪撕开油纸,先用擦枪布把枪的外面涂的枪油都擦干净,然后就那么嘁里咔嚓几下子,也不知道少爷是怎么弄得,驳壳枪就被拆成了一个一个的部件,最后就剩下一个枪身,还有旁边十几个零件。
谭小村看得神魂颠倒目眩神迷:“少爷,你这是咋弄得?太厉害啦!你教教我好不好?”,卓立仁心说:这东西老子上辈子快玩了一辈子了,这是保命的家伙,不玩熟了还成?你想不学都不行,不把你教会了以后擦枪保养涂枪油这些还不都得本少爷干?嘴里边还得忽悠着:“放心吧!不教别人我还能不教你吗?你看着啊,我给你一步一步的慢慢弄,你就能看明白怎么弄了”。
两个人一直忙活到半夜才把六把驳壳枪都擦出来,卸掉了枪油,卓立仁把子弹一颗一颗压进弹匣里边再拿出来,就是确保弹匣里面的压簧没问题,再反复的检查枪栓、枪机、保险也没问题,两个人才草草洗漱完了睡觉。
说起来这六支驳壳枪的来历还挺有意思的,卓立仁的父亲当初找到他的俄国朋友——中东铁路局安保部的阿列克谢部长,说要买一些□□来防备土匪抢劫,这个财迷心窍又遇到了很严重的财务危机的家伙很痛快就答应了,他上个月才接到命令,要求他尽快组建一支高度机动的骑兵护路队,来消灭日益严重的土匪抢劫火车的威胁,他已经组建了一支八百多人的骑兵护路队,全部配备了俄国制莫辛纳甘骑□□,分成四路部署到从满洲里一直到绥芬河之间的漫长的铁路线上。从给护路队配备的骑□□里面偷偷拿出来十几支枪,支援给自己的老朋友当然没什么问题了,反正都是用来打土匪,就连上帝都会表示赞许的,当然了,他也绝对不会拒绝这个老朋友为此表示感谢,那样是非常不礼貌的。
只有一个小问题,就是阿列克谢手下的书记员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要把这十五支□□单独包装,为了向老板显示自己的聪明能干,他就自作主张的按照给护路队的标准配置,另外又给了六支驳壳枪包括子弹。
卓立仁的父亲很是意外的收到了多出来的这几枝枪以后,还以为是自己的朋友特别慷慨,额外多给了这六支驳壳枪,他也没多想,又派人给朋友送过去两根金条,一个美丽的小误会让两个人皆大欢喜,都觉得自己慧眼识人,于是两个好朋友来往日密,亲爱有加。
第二天早上吃完饭,卓立仁和谭小春把六支驳壳枪都带着,赶着马车就奔木材厂去了。因为今天上午是木材厂的快枪队每个月打枪训练的日子,和他们混在一起,枪声就不太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不过还不能离他们太近了,让他们看见了人多嘴杂,让吕大柜知道就更容易出问题。
来到了木材厂西边的一个小树林里,他们俩先藏在林子里没露头,等到木材厂的快枪队那些人都过来了,他们俩也准备好了,过一会那边一开枪,他们俩就跟着开枪,卓立仁已经让谭小春去跟陈强打过招呼,那边的人不会过来干扰他们俩。这个小树林里都是一些不大的柞树,所以被称为柞树林,周围也没什么人,除了卓家的木材厂附近也没别的买卖了。卓立仁却知道这里几十年以后被称为’卓树林’。
这个木材厂被别人抢走以后,后面几任东家掌柜的对工人都是极度刻薄,工人被极高强度的劳动累死累活的,却拿不到多少钱,连给卓家干活时的一半薪水都没有。到后来日本人来了就更惨了,1932年日本人占据哈尔滨后,这家木材厂也被日本人强行没收,这里的工人就更惨了,东折西扣的连工钱都拿不到手,只给发一些发了霉的棒子面和掺了沙子的高粱米,每个人的工作量却大大增加了,每年被累死的人都不在少数,各种工伤甚至被日本工头活活打死更是屡见不鲜。据统计从1932年到1945年日本投降这十三年里,这家木材厂每年的工人死亡率都超过了百分之五,卓家在的时候木材厂的工人就超过了八百人,到了日本人那时候已经超过了三千多人,就是说日本人时期每年最少死亡150多人,这可不是一年啊,是每年都死这么多人!吓不吓人!
那些老工人怀念当年卓家老爷太太的仁义心肠,就把这一片小树林改叫’卓树林’,这个称呼也就一直延续到了解放后。
卓立仁先用粉笔在不同距离的树上画上圆圈,从十米到五十米,隔十米就在一棵树上画一个记号,外面枪一响他就开始用驳壳枪射击,由近及远每个记号打五枪,打完了两个人过去查看,谭小春就惊讶的看到,五个记号二十五枪几乎全部击中记号附近,距离中心最远的也不到一个巴掌远。
卓立仁把枪交给谭小春,让他学着自己的样子开枪射击,谭小春开枪之前看着少爷打得那么轻松自在,觉得自己应该也差不了太多,结果自己一上手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啪啪啪十颗子弹打完,几乎全部脱靶,看着不知所措的谭小春,卓立仁一点都不意外。
这个驳壳枪的射击要领其实很不好掌握,所以这种枪在很多国家都不受欢迎,就连第一个进行大规模仿制的俄国人自己都不太喜欢这种枪,主要的问题就是这种枪的射击距离比较近,后坐力大,射击时枪口上跳得厉害,再次射击的精准度太差。只是因为俄国国内已经开始大量仿制这种枪,加上容弹量大,故障率低不怕低温这些优点,到了1910年已经被沙皇政府内政部选定为全俄警察系统配枪。
前一世的卓立仁是一个特别了解也特别喜爱这种枪的人。中国人很可能是最早发现如何克服这种枪的毛病,还能把这种枪使用的出神入化的,就是在射击时不再像一般人那样直端直射,而是把枪横过来放平,改成平端横射,射击时枪口上跳,就成为横向调整射击角度,对于战场上并排冲过来的敌人威胁极大。对于当时的中国军人来说,这种枪还有一个优点,就是既可以单发点射,也可以连续射击,它有个俗称叫快慢机,这就极大的改善了中国军队缺少重火力和速射武器的缺点。
这种枪还有一种特别加长弹匣可以容纳二十发子弹,所以又被称为’大肚匣子’,到了1932年出了带连发的自动型号,被中国人称为快慢机,在战场上要是把这个枪机拨到连射,二十发子弹一股脑的打出去,和一挺小机关枪似的,要知道那时候的捷克式轻机枪的弹匣容量也不过是二十发子弹,短距离里的杀伤力不亚于一挺轻机枪或者是冲锋枪。
这个驳壳枪的缺点就是射击距离有点近,理论射击距离是200米,有效射击距离120米,实际使用中也就是60—80米还可以,再远就打不准了,就连卓立仁这样把这种驳壳枪玩得极熟练的人,他也就是在100米左右比较有把握。
卓立仁很快就发现,自己对这种枪的熟练程度一点都没少,看来还是在战争中学到的东西记得扎实,想忘都忘不了,这可是保命的本事,把这都忘了就纯粹是作死了。一边在心里沾沾自喜,一边手把手的开始教谭小春学习这个驳壳枪的射击要领,谭小春脑子好使,身体的协调性灵活性都不错,头一天就有很大的进步,两个多小时下来,大部分子弹就能上靶了,让卓立仁很是有点小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