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盯着林大人,这事说来确实奇怪,林大人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年宴的时候提出来了。
林大人镇定道:“无人指使,只是本官关心皇上,所以注意得多。”
“哦,注意得多,你刚刚说那包药渣是从乾清宫拿出去的,你还有人证,这是不是就说明你在皇上身边埋棋子。”华析染道,“林大人野心不小呀。”
底下又是一片声音。
顾子规站在角落里,看着这群人争斗。
有华析染这样的表弟简直是萧宥阂的福气,顾子规都佩服华析染,这种时候还条理清晰地分析,将矛头引向林大人。
此时明哲保身最为重要,除了顾子规,顾家的人和宁家的人都站到了墙角,宁符笙趁着人多眼杂,也跟着混到了墙角来。
“笙儿,你怎么来了?”宁禺桑注意到宁符笙,低声道。
宁符笙站到宁承尚身后,借宁承尚挡住自己,“来看看情况。”
宁承尚回望了一眼,叉腰撑起自己宽大的袖袍。
顾子规在另一个墙角也看到了宁符笙,他欣喜地从那边挪过来。
“笙笙。”
宁符笙冲顾子规点了点头。
十多个太医匆匆赶来,轮流给皇帝把脉。
五皇子的人看见熟悉的太医也在内,这才彻底放心。
“禀太子殿下,皇上余毒未清,所以压迫神经,这才未醒。”
“禀殿下,我的诊断结果也是如此。”
“殿下,微臣亦然。”
“······”
随着未诊断太医的人数越来越少,大臣们已经开始相信萧宥阂。
直到最后一个让五皇子的人怀有希望的太医也说出这句话时,五皇子的人才意识到,自己的人反水了。
萧宥阂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还真怕有人故意诬陷他,在太医里面动手脚,好在没有。“诸位大人,你们也都听见了吧,本宫绝对没有残害父皇。”
“殿下圣明,我等惭愧。”一众大臣低头,面色窘迫。
华析染露出一个笑容,看得林大人心惊,“林大人,你污蔑太子的事怎么解释。”
先前跟林大人一起叫嚣的人全都退后了几步,纷纷闭口不谈前事。
林大人头皮发麻,他也没想到今日之事会如此,明明是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证明皇帝是被下药的,可一下子就变了风向。
“这绝对不是污蔑,华大人追究林大人的罪责未免为时过早了。”萧绪舒从外面进来。
华析染目光锐利,“五皇子怎么出来了,不是说年宴要在五皇子府悔罪吗?”
早先华析染就察觉到了萧绪舒的阴谋,所以提前部署好了一切,还派人去五皇子府盯着萧绪舒不能让他出来,岂料还是让萧绪舒出来了。
萧宥阂感觉事情不妙,他只是仁善,并不代表他对这些阴谋一无所知,从有人在前殿喧闹开始,他就知道今日萧绪舒恐怕要出来闹事,果然如此。
“五皇弟,你还在禁足阶段,没有手令不能出来。”
萧绪舒哈哈大笑,“大皇兄这话说的可笑,要是我不来,父皇就真的让你们害死了。”
大臣们又是一片疑惑,今晚的事没个定数,一会这样,一会那样,还真是伤脑。
萧宥阂道:“林大人是五皇弟的人吧,你们是要一起诬陷本宫不成。”
萧绪舒淡笑的眼神忽然一转,变得犀利,“今日的事是我委托林大人说的,前些天我就发现了父皇的药有问题,但奈何没有机会说,才在今日挑明,为的就是让诸位大人来看清太子在背地里做了什么。”
萧宥阂道:“父皇抱恙本宫亦伤怀,如何再做什么,五皇子是觉得本宫这个太子之位做得太稳了,想松松本宫的位置吗?”
两人争锋相对,头一次,萧宥阂没有给萧绪舒留一丝情面。
“来人啊,将五皇子拿下。”华析染下令,这是要彻底撕破脸了。
宫中的侍卫一拥而上,萧绪舒的人戒备起来。
“太子这是要杀人灭口吗?”萧绪舒丝毫看不出紧张。“我这边有一位神医,他能唤醒父皇,不如等父皇醒了再定。”
萧绪舒身后跟着戴斗篷的人站了出来。
华析染莫名觉得有些不妙,他挡住那人,“五皇子,你从哪里找来的江湖骗子,那么多太医都医治不好皇上,你随意带个人来就能治好了。”
萧宥阂似乎很有自信,“不如让他试试。”
从偷出去的药渣表明皇帝确实一直在服用不良药物,那药可以让皇帝长时间沉睡,萧绪舒赌了一把,想用其他的药中和掉这种药的药性,将皇帝唤醒片刻,只要皇帝醒了,他就有把握扳倒太子。
角落里的萧榆移凑到顾子规身边,“哎,这个五皇子是不是小看我的药了,他以为我的药是能随意破解的?”
华析染给皇帝下药的事萧榆移也知道一些,他在江湖有个名号,叫一隅公子,算个神医,华析染就是找人从他那里购买的药。
顾子规环臂道:“十足十的把握?”
萧榆移瞪眼,“那当然了,为了让皇帝多睡会,我自己珍藏多年的致幻草都拿出来用了。”
听这话顾子规就放心了,他还真怕皇帝就这么醒了,那后面就不好看了。
在诸多大臣的压力下,华析染不可过多坚持,不然就成心虚了,他只能暂且退至一边。
斗篷人坐到皇帝床边,先是给皇帝把脉,而后又取出了一套银针,在凳子上摊开,大有扎针之势。
萧榆移在一边嗤笑,扎针这办法确实好,要是普通的昏睡药可能也就醒了,但这是他配的,绝对不能醒。
皇帝身上的针越来越多,斗篷人下针的速度越来越慢,他感到有一丝焦急,往常这种做法都是有用的,只要扎几针便可唤醒昏睡的人,但这次下了这么多针,皇帝还是没醒。
萧绪舒站在一边看着,时间越久他就越不安。
殿内安静无波,大家都盯着斗篷人。
一炷香以后,斗篷人在地上跪下。
“殿下饶命,我医术普通,实在治不好皇上。”
华家的人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下来。
萧宥阂道:“皇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带庸医过来让人看笑话不成。”
萧绪舒面色铁青,他赌输了。
该死,他还觉得这个巫医的医术高明,没想到连皇帝都唤不醒。
“殿下。”下属靠近萧绪舒,等他的下一步吩咐。
萧绪舒摆手,本来他还有可以证明皇上非自然睡眠的手段,但现在皇帝醒不来,他的手段再多,也没有把握能定萧宥阂的罪,还不如退一步,再做打算。
“皇兄恕罪,臣弟只是一时心急,听信小人谗言,这才犯下如此错误。”
萧绪舒跪下,向太子请罪。
不得不说萧绪舒是个人才,能屈能伸,如果今日华析染棋差一招,那输的人就是太子了。
事情看得差不多了,萧绪舒引起的大浪又渐渐平息,后面的事就是定林大人的罪,没有看点,宁符笙对顾子规和宁承尚说了一声,便轻轻退了出去。
今夜繁星点点,璀璨明亮,是个好天色。
宁符笙到原处换完衣裳,刚想进殿,就碰上了在外赏月的兰逢钦。
“小狐狸这是去哪了,身上还有淡淡的药味。”兰逢钦泛着笑意道。
宁符笙仔细闻了闻,发现自己身上确实沾了些味道,就是乾清宫的那股药味。“多谢兰殿下提醒。”
兰逢钦对宁符笙表达的善意很满意,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子,“这是花露,可以洒一下在身上。”
宁符笙也没有探究兰逢钦一个大男人为何会带花露这种东西,她双手接过,打开瓶盖在自己和白倾身上都洒了些。
“皇帝情况不太好吧,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会选择萧宥阂而不是萧绪舒。”
这话是在问宁符笙,也是在问宁家和顾家,为什么会帮着萧宥阂对付萧绪舒,在兰逢钦看来,萧绪舒更适合当皇帝。
宁符笙回道:“你错了,我们谁也不帮。”
宁家和顾家都有自己的谋划,虽然之前宁符笙也好奇,他们家明摆着是在帮太子,可是从一些细节来看,宁家这么做另有原因。
听宁符笙这么说兰逢钦也不再发问,毕竟这是萧国的事,再多问宁符笙就不会再说了。
两人一齐进入殿内,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他们身上。
本来宁符笙是不想和兰逢钦一起进来的,但她出去了这么久,总要有个借口。
回到座位,宁夫人悄声问宁符笙:“笙儿,你怎么跟靖国的人走到一块去了,他没为难你吧。”
宁符笙摇头,她瞥向赵涞衣的位子,“母亲,那边的赵小姐离开多久了。”
顾长訚拜托过宁符笙照顾赵涞衣,要是赵涞衣出了事情,宁符笙不好向顾长訚交待。
宁夫人好看的眉形弯起,“你离开之后她就离开了。”
宁符笙突然又站了起来,“母亲,我再出去一趟。”
“哎······”宁夫人刚想拉住宁符笙,宁符笙就已经走了。
“笠跃,思年跟你说赵涞衣去哪了吗?”
笠跃回答:“她没说,我看着是往乾清宫的方向去了。”
乾清宫?宁符笙很无奈,她只希望赵涞衣不要惹事情。
“白倾,你在这,笠跃跟我走。”
刚走没几步,宁符笙就遇到了回来的思年。
“小姐。”思年的声音带着哭腔,“赵涞衣不见了。”